導讀:今日,紅星資本局多方采訪核實了解到,茅臺集團、貴州茅臺(600519 SH)原董事長袁仁國已去世。袁仁國曾擔任茅臺集團董事長7年,上市公司貴州

今日,紅星資本局多方采訪核實了解到,茅臺集團、貴州茅臺(600519.SH)原董事長袁仁國已去世。
袁仁國曾擔任茅臺集團董事長7年,上市公司貴州茅臺董事長近20年。在他治下,貴州茅臺度過了白酒行業蕭條期,“甩開”五糧液成為白酒行業龍頭。他一手構建的茅臺營銷體系,締造了萬億市值的“茅臺帝國”,也讓他自己滑向了貪腐的深淵。
曾帶領茅臺集團成為“中國酒王”的袁仁國,或未曾想到的是,最終是以黯淡的結局謝幕。
一
從制酒工到董事長
自1951年建廠以來,70多年里,茅臺廠釀酒的工人成千上萬,但從一線制酒工人走到董事長職位的只有一個,就是袁仁國。
距離仁懷市區50多公里、茅臺鎮30多公里的后山鄉,是袁仁國出生和成長的地方。袁仁國出生于1956年,袁家兄弟6人,袁仁國排行老二,當地人一直稱他為“袁二”。
1973年,袁仁國高中畢業后,響應“上山下鄉”的號召,到仁懷市中樞鎮當了知青。
據南風窗,袁仁國在回憶錄里這樣記錄自己的知青歲月,“我們從中樞鎮城里挑糞到生產隊,八九里崎嶇山路,擔子壓得兩個肩膀都紅腫不堪,脫了好幾層皮。”
袁父看不了袁仁國受罪,托時任茅臺酒廠副廠長鄒開良,把袁仁國介紹進茅臺酒廠工作。當時的茅臺酒廠雖不比如今,但也屬于國企,工作穩定、福利待遇好,茅臺鎮之外的人很難進去。袁仁國的人生,也就此發生改變。
1975年,19歲的袁仁國入職茅臺酒廠,最初的工作為最為基礎的制酒工及制曲工。但到了茅臺廠,勞動強度也沒比知青低多少。從下沙,潤糧、蒸糧、到攤晾、入窖,茅臺酒的多道工藝下,制酒工每天要搬5000公斤的貨物。
據媒體報道,跟袁仁國同時期進廠的老員工回憶,袁仁國非常“聰明”,“很會表現自己”,并引起了當時的廠長季克良的注意。
1978年,高考恢復,袁仁國得到報考貴州工學院(現貴州大學)的機會,但沒過分數線,只能留在廠里繼續工作。不過,因為季克良的賞識,1983年,袁仁國還是如愿去貴州工學院進修。
在茅臺酒廠,袁仁國一路刷新所任職位“最年輕紀錄者”,曾任職茅臺集團供應科,任職保管員,后就職宣傳科,辦公室秘書,辦公室副主任,車間主任。
而袁仁國真正成為茅臺酒廠管理人員的一步,緣于1989年茅臺酒廠的國家一級企業評選。
當時,茅臺酒廠頂著“國酒”的光環參與國家一級企業評選,卻意外落選。袁仁國得知后主動請纓前往北京。在北京,袁仁國用3個小時說服評選人員,為茅臺酒廠參加評選爭取到了資格。
1991年,茅臺酒廠終于獲評國家一級企業,袁仁國也升任副廠長。那一年,35歲的他成為了廠里面最年輕的高級管理者。
二
“茅臺神話”締造者
1998年,金融風暴席卷亞洲,疊加當時山西假酒案的影響,整個白酒行業陷入岌岌可危的狀態。茅臺酒廠也面臨著生死存亡的考驗。當年7月,貴州茅臺銷量只有700噸,不及2000噸目標銷量的一半。茅臺第三任舵手季克良力排眾議,將“敢想敢干,有闖勁兒”袁仁國推向領導崗位。
1998年,時年42歲的袁仁國出任貴州茅臺總經理一職。這是袁仁國人生的又一個重大轉折,更是茅臺由計劃到市場的真正起點。
袁仁國當時認為,茅臺急需市場化運作,于是立馬在全廠招募營銷員。一個月后,茅臺成立銷售總公司,組建了茅臺歷史上第一支17人的銷售隊伍“敢死隊”。
據界面新聞報道,袁仁國還立下軍令狀,要求在兩個月內必須完成剩下的銷售目標,“多苦多累、流血流汗不要講,我不問過程,只要結果。”
袁仁國也成為了茅臺最大的銷售員,擺上家宴,請來糖酒公司的領導喝“患難酒”,希望他們在這條最大的銷售渠道上多想辦法。在各地舉辦的白酒研討會、訂貨會和名家詩會上。袁仁國把茅臺壓箱底的30年、50年、80年陳釀拿出來給經銷商品嘗,希望征服經銷商味蕾的同時,能為茅臺酒打開銷路。也正因此,袁仁國在酒席上跟大量經銷商建立了聯系。
事實證明,袁仁國的營銷策略也確實奏效。1998年年底,茅臺如期完成2000噸的銷售任務,銷售比上年增長13%,創下當時茅臺歷史最好的銷量。而由他建立起的經銷商銷售體系,也在后來助推茅臺酒銷量逐步攀升。
但盡管如此,1998年茅臺酒市場占有率也僅有0.01%,產量5000噸,在全國名酒中位列第11位,主打品牌也只有飛天茅臺一個。在當時的白酒市場上,五糧液銷售額和知名度都遙遙領先,還有汾酒、國窖等其他知名品牌。
2001年8月,貴州茅臺成功上市。袁仁國此時擔任集團副董事長、總經理,兼任股份公司董事長。上市募資后袁仁國沒有大量并購擴張,而是啟動了一系列技改、擴建、包裝、貯存工程,兩年后,茅臺產量突破一萬噸。
2008年,貴州茅臺營業收入、歸母凈利潤超過五糧液,正式奠定了其國內白酒龍頭的地位。2010年,貴州茅臺營收突破百億元,53°飛天茅臺單瓶售價超過千元,高端形象愈發深入人心。2011年,袁仁國接任季克良擔任茅臺集團董事長,正式成為茅臺集團的第四代舵手。
袁仁國掌舵期間的第二次大挑戰也隨之而來。2012年,受三公消費、白酒塑化劑等影響,白酒行業再次陷入低迷,茅臺市值蒸發35%,飛天茅臺的零售價從2000元降到800元。為了保住茅臺酒的高端形象,袁仁國對經銷商下了死命令,“必須力挺茅臺價格,誰低就取締誰。”
茅臺的挺價策略,使得貴州茅臺在2013-2014年在面對塑化劑等危機時,仍然實現營利雙增,業績增速遠超五糧液和瀘州老窖。
2016年以來,貴州茅臺股價連創新高,接連突破400元、500元、600元、700元、800元大關,目前股價已超過1800元,成為毫無爭議的A股第一高價股,市值已超過2萬億元。
在茅臺狂飆式發展的過程中,經銷商隊伍是至關重要的一環。據界面新聞報道,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應用經濟學博士后、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盤和林表示:“毫無疑問,袁任內最大的貢獻并不是提高了茅臺酒本身質量,因此最大貢獻在于構建了營銷體系,在回顧過去20年的輝煌成就時,茅臺方面將其歸功為‘茅臺營銷造就了茅臺現象,茅臺現象締造了茅臺傳奇’。而在造就茅臺神話的背后,經銷商功不可沒。”
三
罪與罰
2018年4月,袁仁國在博鰲論壇上公開表態,“茅臺酒對我來說,意味著事業和生命,我要把我的生命和血液融入茅臺酒之中。”
但僅僅一個多月后,袁仁國就離開了茅臺。2018年5月6日深夜,茅臺集團緊急召開干部大會,會議宣布袁仁國不再擔任茅臺集團董事長、法定代表人及董事會相關職務,茅臺集團的最高權力指揮棒由“二把手”李保芳接替。
2019年5月,袁仁國被雙開。紀委通報稱,袁仁國將茅臺酒經營權作為拉攏關系、利益交換的工具,進行政治攀附,撈取政治資本;大搞權權、權錢交易,大肆為不法經銷商違規從事茅臺酒經營提供便利,嚴重破壞茅臺酒營銷環境;大搞“家族式腐敗”;大搞權色、錢色交易等。
袁仁國一手搭建的茅臺營銷體系,也成為了腐敗的溫床。而手握重權的袁仁國,也因此滑落貪腐深淵。
這時的茅臺酒,市場價格一路走高,甚至一酒難求,誰能掌握貨源,就意味著巨大的利益。據財聯社報道,貴州當地人士曾透露,“袁仁國讓茅臺酒量價齊升,成為了一種‘奢侈品’,但這也導致茅臺酒的銷售權和銷售渠道成為了搶手的香餑餑,成了尋租和利益交換的一種特殊資源,一旦拿下茅臺經銷商資格可以說躺著掙錢。”
自2004年以來,僅袁仁國妻子和兒女違規經營茅臺酒就獲利2.3億余元。一大批經銷商、供應商千方百計和袁仁國拉關系、搭人脈,大搞利益輸送,袁仁國辦公室外的走廊,曾經每天門庭若市。
袁仁國曾自述,“那個時候想拼命接近我的人很多,一天找我的起碼有四五十個人。”
曾經有個經銷商為了討好袁仁國,送給袁仁國一個定制的5公斤的金鼎,上面還刻了一句詩,這句詩是清朝的一個詩人寫的,里面有一句就是“酒冠黔人國”。經銷商把“人”換成袁仁國的“仁”,以“酒冠黔仁國”來討好他。
除此之外,他還將搶手的茅臺經銷權,作為自己攀附權貴的“門票”。上至省部級高官、下至茅臺鎮當地的基層領導,不少都難抵利益的誘惑,進入到了袁仁國的朋友圈。
2020年1月,電視專題片《國家監察》第一集《擘畫藍圖》曾披露袁仁國受審時的相關細節。
專題片介紹,袁仁國每年預留了一定量的酒,就是計劃外批酒,在制度安排上就造成了一種權力的尋租空間。稀缺特殊資源的審批權,成為“茅臺亂象”的重要根源。袁仁國執掌茅臺集團多年,用他自己的話說,既是“茅臺亂象”的制造者、帶頭者,也是參與者、獲益者。
2021年9月23日,袁仁國以受賄罪被判處無期徒刑,剝奪政治權利終身,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。調查發現,在1994年至2018年期間,袁仁國利用職務之便,為他人在獲得茅臺酒經銷權、分戶經銷、增加茅臺酒供應量等事項上提供幫助,非法收受他人給予的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1.129億余元。
2022年3月,最高人民檢察院在官方微信公眾號的《案“鑒”》欄目中公開披露了袁仁國受賄案查案細節。辦案過程中,40多名辦案人員從袁仁國家中清點出黃金制品、手表、珠寶、字畫等1588件,其中不乏有象牙等稀有物品,以及人民幣、美元、英鎊現金等若干,用了一天一夜才清點完畢。
在視頻的開頭,袁仁國說,“我向黨組織真誠地、深深地懺悔,我向茅臺真誠地、深深地懺悔。”